夜半金神羽獵，奔走山川百靈。
云氣旌旗來下，颯然已入青冥。

西陵渡口望吳山，獨策羸驂興惘然。
竹樹幽深皆可老，江山信美只隨緣。
知章得請千秋觀，太白狂歌一酒船。
更擬遲留探禹穴，梅梁風雨暗云煙。

三觀互融顯其機，十門不二蕩其跡。
如月印水兮光入共微，如春在花兮香襲共裓。
是謂教庠之英，北峰這嫡。
描邈將來不如伊，從教大地無人識。

一徑入幽，隨山幾縈盤。
云樹深蓊蔚，石溪響潺湲。
我來春色晚，山花亦何繁。
好鳥不知名，向人自關(guān)關(guān)。
遺我發(fā)興新，探討忘疲艱。
龍湫信奇絕，飛泉落云間。
快瀉萬斛珠，濺沫霜雪寒。
尊者所經(jīng)行，草木不可芟。
敢將塵土足，濯此清泠灣。
晚投野僧家，山作碧玉環(huán)。
高堂極虛明，可寄須臾閑。
此行端為山，山窮我當還。
明朝驅(qū)車去，依然隨塵寰。
勝處未易忘，神游清夜闌。

嗚呼！
盛衰之理，雖曰天命，豈非人事哉！
原莊宗之所以得天下，與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
世言晉王之將終也，以三矢賜莊宗而告之曰：
“梁，吾仇也；
燕王，吾所立，契丹，與吾約為兄弟，而皆背晉以歸梁。
此三者，吾遺恨也。
與爾三矢，爾其無忘乃父之志！
”莊宗受而藏之于廟。
其后用兵，則遣從事以一少牢告廟，請其矢，盛以錦囊，負而前驅(qū)，及凱旋而納之。
方其系燕父子以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廟，還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氣之盛，可謂壯哉！
及仇讎已滅，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亂者四應(yīng)，倉皇東出，未及見賊而士卒離散，君臣相顧，不知所歸。
至于誓天斷發(fā)，泣下沾襟，何其衰也！
豈得之難而失之易歟？
抑本其成敗之跡，而皆自于人歟？
《書》曰：
“滿招損，謙得益。
”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
故方其盛也，舉天下之豪杰莫能與之爭；
及其衰也，數(shù)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國滅，為天下笑。
夫禍患常積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豈獨伶人也哉！
作《伶官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