鑲滿白瓷磚的浴室
冰冷光滑，置于角落
除了一扇很窄的門，絕對沒有
可以窺視的窗子或孔洞
它仿佛是只細(xì)頸的白瓷瓶
一件易碎的珍寶
令我恐懼而又迫切地
反復(fù)想起

我與所有的人一樣
恪守職責(zé)
在硝煙彌漫塵土飛揚(yáng)中
進(jìn)進(jìn)出出
靈魂卻時時溜出軀體
裸著身子象條魚
游進(jìn)那間白瓷瓶般的浴室里
關(guān)上門緊貼在蒼白的瓷磚上
聽水龍頭滴滴嗒嗒
為我病容滿面的靈魂輸液

這間浴室是我唯一可以
赤身裸體的地方
人便輕如一縷水汽貼附鏡面
那些寄生于我的異類
紛紛跌落被滾燙的水沖去
水哈哈大笑著
看我象棵水仙花
干干凈凈地盛開了

從唐朝花園的啼鳥
到臥室換氣扇的吼聲 響成一片。


這中間國家電臺的新聞
也加入了這浪漫的合唱。



一切都在醒來——這是春天！


季節(jié)。

思想。

身體。


庸懶的拖鞋。

昨天吃剩的半盤韭菜。


時代在前進(jìn)。


看來我必須趕緊起床。



我老婆身穿睡衣
從玻璃的臉上揭去黑夜。



多么社會主義的早晨 紅日照耀在東方。


黑暗籠罩著西方。


我手持牙刷 沖進(jìn)盥洗間。


以春天的速度對付身體內(nèi)殘存的夜色。


早晨萬歲！


我喊出這句話時滿口白沫。